年北京的寒冬滴水成冰，戏班子的关师傅正在教训徒弟，门外来了两个不速之客。这个女人很有姿色，但多看两眼就会发现，这个女人是个妓女，她哀求关师傅收下自己的孩子。孩子长得眉清目秀，可一只手上却长着六根手指，关师傅摇摇头，“祖师爷不赏饭吃，您请回吧。”女人狠狠心，一刀砍掉了孩子多余的小指，孩子哭的撕心裂肺。被按下卖身契，母亲已经消失在门外的大雪中。

小孩名叫小豆子，初来乍到受尽了欺负，吃尽了苦头。学徒中只有一个人护着他，就是小石头。晚上睡觉时匀他一块被子，练功时帮他偷偷踢掉一块砖头，被师父责罚也不叫苦。顶着水盆在大雪地里跪到半夜，水都结冰了，但屋子里的人心却暖了。

在那个年代，戏子和J女一样，属于最下层的职业，除非能成角儿，可是成角之路极其艰辛。

“要想人前显贵，您必得人后受罪呀。”

冬去春来，小豆子和小石头都长成了少年，除了练功，还要背词，背不出来就要挨打。

“我本是男儿郎……”

“你本是女娇娥！”

“男儿郎……”

“男儿郎……”

小豆子分到了旦角，可是不管师父怎么打，他每次都背错。

一天，学徒们打开了大门，屋外好多风筝，五彩斑斓的。小豆子和另一个学徒小癞子趁机逃跑了，小石头去追，可小豆子不肯回。他们去买了冰糖葫芦，还混进了戏院，“原来角就长这样，在舞台上闪闪发光”。他们哭了，“这得挨多少打呀”。

或许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，两人鼓起勇气又回到了戏班子。一进门，原来因为他们逃跑，整个戏班子都在受罚。师父一抬眼，看见小豆子居然又跑回来了，毫不客气就是一顿毒打。小癞子上吊自杀了。这场风波渐渐平息之后，戏班子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轨。师父开始给他们讲戏，讲的就是《霸王别姬》。

“那虞姬最后一次为霸王斟酒，最后一次为霸王舞剑，而后拔剑自刎，从一而终啊！”

“讲这出戏，是这里边有个唱戏和做人的道理，人，得自个儿成全自个儿·。”

这一天，戏院的那老板来了，戏班子下半年的生意就指望着他，可小豆子又背错了。恨铁不成钢的小石头，用烟锅捅了他的嘴，小豆子终于没有再出错了。

首秀在老太监的府邸，演的正是《霸王别姬》，获得了满堂彩。小石头看中了一把名剑，说霸王要是有了它，早就把刘邦打败了。“我准送你这把剑！”

老太监看中了小豆子，戏曲一终留下了他。

小豆子出来之后，失魂落魄。正巧看到了一个弃婴，仿佛当年的自己，就收留了他。

又几年过去了，小豆子和小石头终于成角了，他们拥有了真正的名字，程蝶衣和段小楼。

少年裘马，春风得意。年，外面兵荒马乱，可是戏园子还是场场爆满。这天，来了一个贵客“袁四爷”。一亮相先是一点“薄礼”，蝴蝶盒子里装着全套珍珠钻石头面。

而小楼却没给他面子，蝶衣也十分为难。袁四爷看出自己不受待见，当下便彬彬有礼地退了。小楼跑到花满楼，找相好的姑娘菊仙。菊仙正被一群恶霸欺负，小楼让她跳下来，并稳稳地接住了她。为了给菊仙解围，小楼谎称今天是他俩大喜的日子，还往脑袋上砸了一个茶壶。这风流韵事很快在北平传开，谁知蝶衣发了火。

“师哥，我要让你跟我……不对……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不行吗？”

“这不小半辈子都唱过来了吗？”

“不行，说的是一辈子，差一年，一个月、一天、一个时辰，都不算一辈子。”

菊仙姑娘也是个刚烈痴情的女子，她倾尽一切为自己赎身，光着脚来戏院找小楼，小楼拥住了她，带着菊仙去办定亲宴。

蝶衣失魂落魄来找袁四爷，没想到竟找到了少年时的那把宝剑。蝶衣为了把宝剑带给小楼，出卖身体做了袁四爷的“红颜知己”。可是小楼早已忘记了儿时的约定，并没有认出那把宝剑。蝶衣失望离去，从此两人分道扬镳。

日本人进城了，这天演的是《贵妃醉酒》，戏园子里突然闹起了事，传单飞得满天都是，舞台上的灯也灭了，台下一片哗然。而蝶衣依然沉浸在贵妃的音乐之中，独自进行着未尽的舞步。

小楼惹了事，被日本人抓走了，蝶衣心急如焚。为了救师哥，蝶衣在日本人面前唱了一曲《牡丹亭》，日本人放了小楼，小楼却丝毫不感激他。

菊仙如愿以偿地嫁给了小楼，蝶衣却沉迷于抽大烟，小楼也不唱戏了。两人的行为惊动了师父，两人跪在师父面前，师父回忆起两人儿时过往唏嘘不已。

师父死了，戏班子也解散了，只留下了当年蝶衣收留的孩子小四儿，蝶衣收他为徒。

年，日本投降了，蝶衣因给日本人唱过戏被捕，小楼找袁四爷帮忙救出蝶衣。蝶衣依旧唱戏，段小楼却卖起了西瓜。

时间来到了年，旧社会气数已尽，时代变天了。袁四爷成了第一位被打倒的对象，蝶衣在小楼和菊仙的帮助下终于戒烟。

现代戏要取代京戏，蝶衣和小四儿反目成仇，小四儿取代蝶衣当上了虞姬。

十一年后，年华已逝，霸王不再。两人再次来到戏院，唱起了霸王别姬的桥段，蝶衣假戏真做，拔剑自刎。世间既已无霸王，虞姬独活又有何意趣？

在一千个读者眼中，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。

程蝶衣和段小楼代表着两种生活态度。

对于段小楼，戏内是霸王，戏外只是俗人。而程蝶衣却只有一种状态，那就是戏。

可是人生如戏，戏如人生，真的分得开吗？纵然段小楼努力地趋利避害，可人生的风浪，他一样没躲过，照样在现实面前撞得头破血流。玉碎，也难保瓦全。

而程蝶衣却从一而终，对师哥，对戏，对自己的选择，都是如此。只要上了台，虞姬就是虞姬，贵妃就是贵妃，专注如入无人之境。

一样忠诚的人还有菊仙，菊，在中国文化里是君子的象征，代表气节。她明白在复杂的局势中自保，但也会为了保护更珍贵的东西奋不顾身。

诚然，《霸王别姬》是一部悲剧，但更悲哀的不是霸王自刎，虞姬殉情，而是时无英雄，使竖子成名。

为什么《霸王别姬》历久弥新？为什么人们对哥哥怀念至深？

或许是因为，在人们都在说，人间不值得，何必太认真的年代里，他在坚守着一份坚贞，一份真诚·，一份刚烈。我们需要他来提醒我们，来守着一份根源，是生当作人杰，死亦为鬼雄，至今思项羽，不肯过江东。如果人生如戏，愿我们演出一份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