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旬老翁的大石童年

文/杨润滋

年5月21日，广丰县城周家祠堂里一个男婴呱呱落地，他就是我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声。我家本来住在广丰廿都扶摇山下，小地名叫大塘底杨家。

当年广丰县东南乡红军正在”打土豪”分田地。土地革命轰轰烈烈，我家因为有祖上遗产廿多亩田地，恐怕被当作“土豪”，为避难而住进县城。我在家排老七，上有三兄三姐，取名后育，日情，号润滋。幼年在家，十分受宠，父母兄姐都很爱我，祖母更是把我当作心肝宝贝一样；她白天带我到处游玩，晚上带我同床睡觉，还常常给我讲一些大家庭里的老故事。祖母上庙拜佛也要把我带去，并且教育我敬佛，教育我清洁善良。

在大家庭中，二祖父、三祖父以及大小堂叔们，大家都喜爱我。三祖父是个直肠人，有什么说什么，只因性格暴躁，外号“翻毛”，人见人怕我不怕，我可以经常在他家玩，并且会“大闹天宫”。三祖父还是乐哈哈地和我纠缠不疲。他家有什么好吃的“果子”（零食）都有我“包销”。他家里来了客人（有好菜），我就是不请自来的“座上宾”。我的舅母、姑母也都“心疼”我。

童年时，每年正月元宵节，我就到县城外婆家玩，十五夜晚灯会特别热闹，龙灯、船灯、蝶灯、鱼灯……一班又一班，敲锣打鼓，沿街舞耍。县城里有许多佛庙，每尊佛前都点燃着大大小小的红蜡烛。中山大街大井头万寿宫庙里的蜡烛最大，大约高一米多，粗得跟人的身体差不多（这是用木头制造的假烛，外雕盘龙花纹、红漆、内空、装油点火）。还有曲艺人在庙里吹打乐器，演唱戏曲。看热闹的男女老少成群结队、欢天喜地、熙来攘往。这一天，我和小伙伴们双脚不停从这条街跑到那条街，从这个庙钻到那个庙。直到夜深，游人渐渐稀少了，才依依不舍地回外婆家。

农历二月二日（龙头节），五都的庙会最热闹，这天我就到姑母家去跟表弟运寿、运财两人玩。五都庙会也有艺人奏乐唱曲。它的特色是大小神庙都摆着花样繁多的水果祭品，据说那些水果都是用米粉和麦粉做的，假的，但看起来跟真的一样。我真佩服那些做假祭品的人，他们的手艺真高超，要不是有人事先告诉我“那是假的”，我可能会想偷一个尝尝鲜呢！除了庙会二月二街上还有“高脚灯”，高脚架子最高的约有两米多高，人踩在高架子上比屋檐还高。踩高脚舞的人要扮成“生、旦、丑”等角色或扮成“八仙”，跟着锣鼓调沿街扭舞，十分有趣。

端午节，县城南门外和五都大河上都有龙舟比赛。这一天，我不是去县城就是去五都，总是玩得如痴如疯。大塘底是著名的“李子乡”，我家大约种了一百多棵李子树，每年李子熟的时候，表兄弟们都非常喜欢到我家来玩，欣赏李园风光，品尝李子美味。为了高效利用土地，我们的李树大都沿着田塍或地边种，家家户户都种了，平畈坡地都种了，真是“寸土不闲”。整个大塘底村就是一个李花园。春天到了，李花盛开，漫山遍野白花花，不是冰天雪地，而是银色世界，一棵李树一堆白银，整个大塘底村就是一座银山银城。中间还有大片大片金色油菜花，绿色麦苗，红色桃花。这时候，如果你来大塘村游一游，穿行于黄、白、红、绿之间，会有一种超凡的圣洁的感觉，真是胜过“漫游仙境”。

李花谢了，嫩绿的李叶蓬勃生长，一串串绿色的小李子都藏在茂密的李叶下面，每棵李树就像一把绿色大伞，整个村子郁郁葱葱。临近夏至，李子渐大，陆陆续续地成熟，也形成浅淡的各种颜色，慢慢地像小女一样地在绿叶下面露面。越长越大，颜色越看越艳。转眼之间李子一串一串挂满枝间，有青的、有黄的、有半黄半红的、大红的、紫红的、鲜艳晶莹，比珍珠玛瑙更美丽。珍珠没有李子大，没有李子多，没有它聚散自然的美，没有它芬香醉人之气。

李子熟透了，我家的亲友们来玩就多，客人多了家里热闹，这是我最快乐的日子。我每天都在李园里逛，向客人们介绍李子的品种和滋味，帮助客人上树摘李子，（或用网兜）。李子品种很多，滋味优劣差别很大。最普通的是大红李，比鸡心稍大一点，熟透了成紫红色，变软，味酸甜。其次是大黄李，比蛋黄稍大，又甜又脆。半边红个子大，熟透了全身红，果肉变软成浆很甜，比柿子甜。红心李熟了果肉变软成红浆很甜。比较珍贵的有鸡心李、乌枣李、青消李等等。熟透了比蜜一样甜，香气各具特色。（可惜那些珍稀李种现在都找不到了。）

我最喜欢和表兄运梅爬李树，坐在树杈上面边选、边摘、边吃、边装，如果摘到最大最红最透的，就马上送到嘴里一咬，果汁就一下子喷出嘴外，喷到脸上，满脸果浆，红的、黄的，变成滑稽的“大花脸”。玩够了、吃够了，大袋小袋都装满了，还要拣一些“生得好看”的李串连枝摘下来，带回家中挂在墙壁上观赏。孙悟空闹天宫，哪有李园好玩。

作者简介：杨后育，字日青，号润滋，今年90岁，上饶市广丰区大石大塘底人，青年时期是教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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